1147:蛔蒿(上)【求月票】-《退下,让朕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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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哗啦哗啦——

    崔麋准备向父亲请安,路上碰见兄长。

    同行至内院就听到什么东西被掀翻的动静,紧随而来的是压抑着怒火的质问:“崔至善,你有种跟我重复一遍,你给大熊定的未婚妻出身哪家?你当我一点脾气没有?”

    崔麋兄弟互相对视了一眼。

    正犹豫着要不要悄摸儿离开,贴心给父母吵架腾出空间,屋内传来崔徽压抑低沉的喝问:“门外你俩也滚进来,偷偷摸摸作甚?”

    崔熊兄弟只能硬着头皮跨入院中。

    先夹着尾巴给父母请安,再抬头快速扫一眼,厅内一切正常,唯独父亲跟前那张书案翻了个儿,一堆书简七零八落撒地上。母亲站在一地狼藉的中央,父亲端坐着沉默。

    崔熊硬着头皮:“既然父亲母亲还有事情商议,儿子就不打搅了,你们继续聊。”

    这会儿只想远离战场。

    他也不怕事态升级,因为他们吵不起来。

    母亲性情直,只是热烈过了头也会暴躁。父亲则是截然相反,据说从童年启蒙之后就没什么事情能让他失控了。以前也如此,夫妻俩一有矛盾都是母亲吵,父亲安静听。

    崔熊为此感到庆幸。

    这比其他世家那些同床异梦夫妻好多了。

    彼时稚嫩的崔麋却说这俩迟早要离。

    【父亲爱重母亲,为何会和离?】

    【因为他们吵不起来。】

    崔熊懵了:【吵不起来不是好事儿?】

    豆丁崔麋老气横秋地道:【也不都是好事儿,母亲跟父亲吵是想跟他交心,但父亲跟木头一样闷不吭声,母亲只会越看越气的。】

    【为何会如此?】崔熊完全想不通。

    崔麋道:【不知道,外祖母这么说的。】

    崔熊幼年不懂,如今也是有成人身量的少年了,多少明白了父母关系存在的问题。只是为人子,他也无法越俎代庖指点父亲什么。

    看着夫妻俩又吵,崔熊头都大了。

    要不了两次,父亲又能将母亲气走。

    崔熊想溜,奈何崔徽不可能答应。

    “大熊,你留下,跑什么跑!”

    这句话仿佛一根钉子将崔熊双足钉在地上,不敢再迈动半步,缩着脖子跪了回去。

    “大熊可知汝父给你定下哪家女郎?”

    崔熊老实道:“额……知道。”

    崔徽冷笑:“游氏之女。”

    崔熊脑袋垂得更低:“嗯……”

    “嗯什么嗯!”尽管这次爆发是崔徽故意借题发挥,自导自演,但长子反应却看得她火大,跟旁边这个崔至善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,“国主身边有男宠就是游氏,你父亲给你定的游氏之女就是他的亲侄女!你们崔氏父子,不,爷孙三代,实在欺人太甚!”

    仅从表面来看,确实离谱。

    前妻的男宠侄女要嫁给她的儿子。

    她的公公婆婆因为她出身不高,跟崔氏门不当户不对,于是嫌弃她这么多年。结果扭头就给她亲儿子定下一门靠着男宠才兴起的新贵。她崔徽再不济也是良籍,游氏一个市井破落户,靠着有相貌才情的男丁爬上国主的床,一人得道鸡犬飞升。难道就比她高贵了?

    前公公和前婆婆根本不可能看得起游氏。

    归根结底还是轻视她所出的儿子。

    纯粹恶心她呢。

    崔徽要是不闹上一场才叫人怀疑呢。

    她原先只是演戏,趁机公报私仇喷崔氏和崔止全家,结果用力过猛,情绪上头就假戏真做。曾经受到的委屈都在此刻爆发,一颗一颗眼泪从眼眶涌出,崔止父子真慌了。

    “克五,你听我解释。”

    “母亲——”

    崔徽一把推开碍眼的崔止,用帕子遮住表情,免得露馅儿,阴阳怪气道:“解释?什么误会值得崔氏家主纡尊降贵跟我一介庶民解释?听得我恶心!你们是作践我儿子,还是在作践我?总而言之,这桩婚事我不答应!”

    崔止张口正要应下。

    崔徽何其了解他?

    生怕过火坏了计划,张口截住崔止的话,扭过身背对男人,自嘲道:“呵呵,我不答应又有什么用?你们三个姓崔的是高门大户崔氏,我这个姓崔的不过市井庶民,有什么资格对你们的联姻谋算指手画脚?罢了——”

    崔止道:“这只是缓兵之计。”

    崔徽脸上写着不信任。

    崔止耐心解释道:“绝无作践你或者侯白的意思!崔氏和王室关系复杂,利益纠葛也多,那边不止一次想安插眼线,以往都没成功。若此番再拒绝,只怕禽困覆车,对崔氏不利。不过口头答应下来,先安抚人罢了。”

    “与其日防夜防不如将人放眼皮底下。”

    也不是真正成亲,定亲而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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